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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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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假

早在春假正式開始的前一周,唐棠就已經收拾好了行李,準備好隨時回家。

美國大學並沒有春節,學生們一年的長假被拆分成了四個小段,除了最長的暑假外,剩餘的春假、感恩節、聖誕節大致均分十天到二十天左右。

春假就在每年的三月,往前推一個月能碰上農歷春節,往後一個月又恰好撞上覆活節假期。

步入三月,氣候已然溫和了不少,紐約的天空雖然被摩天大樓遮去大半,但依舊能感受到春風的輕盈與飄逸。

剛走出公寓,唐棠就瞧見自家司機一臉“我該走還是該留”的詭異表情。

大路旁,莊邵正站在他那輛古斯特旁,身影修長挺拔,眼底耀著光,直直地盯著她。

“要不是剛好準備約你去聊聊委托的事情,還不知道你這麽快就準備回去,怎麽?都不準備給你戰友留個信兒?”

自打前天兩人說開,彼此交換了一波信息後,唐棠已經欣然接受她的重生路上恰逢戰友的事實。

她毫不拘謹地拍了拍莊邵的肩膀,語氣狡黠:“能者多勞嘛,你至少還算是個大boss,我就一個小小炮灰配角,去哪裏又沒人在意,做反派的事情暫時就先交給你了。”

莊邵牽起唇角:“我不信,眼見才能為實。”

唐棠留給他無語的表情。

說來奇怪,明明大家都是重生的,按理來說在同個時間點去世,又在同個平行宇宙覆活,怎麽會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真相呢?

小說世界把重生金手指都開了,難道看劇情就不能多一個人嗎?

“愛信不信,反正之後要被男主角制裁的人又不是我,您多多保重,我要回家了。”

唐棠作勢就要繞過他。

莊邵往右挪了一步,恰巧擋在她身前,兩人的距離站在頃刻之間逼近。

“耍了流氓就想跑?不想負責任嗎?”

唐棠扭頭答得幹脆:“不想。”

莊邵並不意外,靠得更近了一些,用懶洋洋的語氣反擊:“那我就得更努力些了,多多爭取露面的機會,免得下次你找到別的帥哥時,轉身就把我們已經試過貨的約定給忘了。”

唐棠被他說得面紅耳赤,擡眼看了看正在裝聾作啞的司機大叔,拉著莊邵就到一邊咬耳朵:“你幹嘛呢?”

“怕你七天無理由退貨唄!”,莊邵答得自然,偏過頭指向一旁的黑色轎車,詢問道,“我以為這事兒不需要保密,要不上我車說?我送你去機場。”

唐棠斟酌片刻,還是決定選擇男色,哦不對,選擇重生後的有力戰友。

她挪步到司機跟前,見他又是一副穿戴整齊,保持距離的禮貌做派,心裏生出一絲感激。

這段時間忙活秦子賢和徐妙麗的事,她沒少搭車,要是真的按照法定工作時間來算,一周起碼有個四五天都在讓大叔加班工作。

以前她註意不到這些。

重生一次,許多事情都能看得更明白。多米諾骨牌倒下的失敗往往不是起止的兩塊,而是中間那些看似尋常,卻因幾厘米誤差而生出變故的方塊。

“我回家這段時間就好好休息吧,另外回去後會給我爸媽提一下漲工資的事,這段時間辛苦了。”

司機大叔聽得相當惶恐。

他哪裏見過自家雇主如此通情達理的一面,連忙擺手拒絕:“不用不用,現在的薪酬挺好的,我也很滿意,唐小姐你不用去提。”

唐家給他的報酬本來就是優於市場價,加上他和唐建華是老鄉,又加了一層友情費用。兩年前唐小姐到紐約讀書,他又靠著多年服務接下了這份錢多事少的好差事,唯一的壞處是離家遠,但好在唐家是個貼心的雇主,每年除了給他包兩張往返機票,還附贈了一萬美金的探親費用。

如今他的小孩也快要上大學,要是他的飯碗在關鍵時期生出變數,那才是真的叫天天不應,叫地地不靈。

唐棠見狀,只好先轉移話題:“那你就好好休息,我定了回來的機票後再把行程發給你。”

“行,唐小姐一路順風,我把車開去保養一下,再送回公寓的車庫。”

“嗯”,唐棠點頭,轉身上了莊邵的車。

內部的粉色座椅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全部拆光,換成了原裝的米白色皮質沙發。

唐棠掃了一眼,心裏大概有了數。

處心積慮的人,恐怕不止她一個。

“他跟在你身邊兩三年了?”,車輛啟動,莊邵還在詢問剛才的場景,“來路清楚嗎?”

“清得不能再清,放心吧。”

唐棠回嘴,不顧莊邵還想接著往下問的欲言又止,就上手就開始調座椅。

在戳破窗戶紙以前,她對莊邵整個人都罩著一片小說NPC的濾鏡。她不敢釋放自我,每次接觸總是帶著戒心和防備,坐不敢完全坐,聊也不敢往深入聊,總是拘謹又疏離。

自打知根知底起,唐棠在面對莊邵時,心底油然升起一股“自己人”的松弛感。

親都親了,也別拘著了。

於是乎,在莊邵恍恍然的目光下,唐棠像是進了自家的轎車似的,比他這個主人家還要率然。

座椅調完,順手擰瓶蘇打礦泉水。

倚著椅背抿了口水,總覺得背脊發涼,她又用手撥開後座的暖氣空調,還順便把溫控往上調了幾度。

搞定溫度,又發現光線太亮,左右找了一圈遙控器,才發現是觸屏點擊,自顧自把窗簾拉上。

好不容易躺下閉眼,她又從隨身的登機托特包裏摸出眼罩,還是時下爆火的兔斯基款。她打了個呵欠就戴上,完全沒有要寒暄的意思。

“瞇會兒,飛機上震得厲害,睡不好。”

莊邵看完她一整套動作。

轎車疾馳,他無聲地望著淺睡的唐棠,目光熾熱,半晌又斂為無奈,默默替她把壓在眼罩下的鬢發撥出來。

暖風空調聲裏漸漸夾雜著一絲淺淺的鼾聲。

眼下能讓她安心就足夠。

至於其他,他並不著急。

*

即便她買了能全躺的尊享座位,她還是覺得飛機上再怎麽豪華的床墊都比不上地面的一張木頭床板,實在是太顛簸,做夢都得被打斷好幾次。

十多個小時的越洋航班結束,唐棠乘著頭等艙的接駁小轎車率先出了海關。

她行李並不多,連車都不用推,拉著滑輪就輕松走到停車場附近,還未打電話,就聽見一個中氣十足的尖酸刻薄聲。

“棠棠,這裏!”

唐棠都不用擡頭,就知道是文哥。

她拉著行李走近,左右瞥了兩眼:“怎麽是你來接我?”

“你爸在北京分公司忙活,本來你媽說要來,車都找我借了,又說臨時約了麻將,來不了,讓我順道稍上你回去。”

唐棠抽抽嘴角。

幾秒後,她又浮起一層笑意。

挺好的,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罷,至少他們以後不會再遇到上一世那樣絕望的場景就足夠了。

文哥的助理替她把行李放進後備箱,兩人徑直上了商務保姆車,唐棠卻沒有了困意。

倒不是心裏提防,而是太吵了!

文哥不像莊邵,願意事事順著她的意思,他行事作風完全不按套路出牌,嘴裏的話像是一輩子都說不完。

“誒,你那個同學最近在打官司你知道嗎?我聽你的意見,不會和解的,你放心。”

“紐約那事兒鬧挺大的,你爸媽那邊我已經兜住了,但估計他們還是會問你幾句,該怎麽說,你自己看著辦。”

“對了,你看我找的幾個新人,用你們年輕人的目光來看看,有沒有明日之星的感覺?”

“你在紐約沒談別的男朋友嗎?我上次來的時候,聽說有幾個偶像也在這邊求學,你感不感興趣,要不要給你牽牽線,就當改個口味?”

短短四十分鐘路程,文哥嘴裏就沒停過。

等到了唐宅門口,唐棠已經有些忘了說話的發聲器官是哪裏,語言梗塞了許久。

他們的這棟別墅坐落在郊區,空氣好,面積大,唯一不友好的地方就是廢腳,房間被拆分成了類中式的小矮樓。

矮樓中間全部鋪陳了鵝卵石小徑,車沒有辦法開進來,只能靠雙腳丈量。

“我每次都好想帶個代步機來。”

文哥走在前面帶路,走得滿頭大汗,嘴裏還在叨叨吐槽:“可惜有人要強調美學風格,不讓我帶進來,否則我倆早就走到了。”

唐棠捂嘴笑,清楚明白他在說誰。

兩人繞過進門的展廳,終於步入王初雲價值連城的中式園林。

“這是她那棵寶貝羅漢松吧?”,唐棠指著靠南側大約四層樓高的蒼勁老樹,她記得當初這棵樹一度搶手到兩百萬。

文哥看了一眼,面色無奈:“是,你們家還給它配了一整個園丁團隊,就怕給養死了!喏,聽到聲音沒?就在前面了。”

“什麽聲音?”,唐棠屏住呼吸,只能聽見庭院中活水流動的溪流潺潺聲。

“搓麻將的聲音啊!”,文哥指了指人造溪流旁邊的白色小屋,“人就在裏面呢,你不是想家了嗎?去吧,我在院子裏走走。”

說罷,他背身就離開。

庭院錯落,幾秒鐘就不見了他的身影。

唐棠一個人站在圓拱頂下,想到最後一次見王初雲的場景,終於忍不住推開了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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